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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蔡君谟(一作郭祥正诗) 其一 宋 · 福建士人
押词韵第一部
道边松,大义渡至漳泉东。
问谁植之我蔡公,岁久广阴如云浓。
甘棠蔽芾安可同,委蛇夭矫腾苍龙。
行人六月不知暑,千古万古长清风。
棹歌四首 其一 明 · 郑善夫
七言绝句 押侵韵 出处:少谷集卷八
鸿雁飞来风雪心,鸿雁飞去天山阴。
二月天山风雪浅,六月天山风雪深。
醴泉观启建祈雨道场青词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六、《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二
时当长夏,旱至累旬。力穑有秋,徒极嗟吁之请;密云不雨,未知沾足之期。顾咎徵之匪虚,皆菲躬之所召。伊民何罪,惟帝降衷。起潜伏之群龙,遍行膏泽;苏焦枯之百粟,坐致丰年。长与群生,恭承景贶。
季夏同家弟邀妙上人园游会大雨河涨 明 · 温纯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底事骤清凉,开襟共此堂。
正逢甲子雨,况是水云乡。
说法风帆定,无机鱼鸟忘。
一身天地小,吾亦爱吾狂。
述庵司寇新刻大集见贻展诵之馀为题长句兼怀亡友璞函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三十六
塞翁失马何足惜,先生奇遭在削籍。
紫薇郎剩白衣身,万里从戎历重译。
当日都门送临贺,分岐谁不悲迁斥。
岂知官秩从此高,诗亦从此穷风骚。
滇南三载蜀五载,踏遍徼外地不毛。
路争鸟道入穹汉,渡寻象迹翻崩涛。
炎乡三冬辊雷吼,阴岭六月阵雪饕。
洪荒以来人不到,奇景留待公镵雕。
吟毫既得江山助,况值羽书正驰骛。
弓刀队里一毛锥,百万貔貅听指顾。
矛头米淅咽风餐,盾鼻墨磨挥露布。
一炮人头落满空,千灯鬼火拦前路。
里尸之革浴血刀,逼出才人𢶳命句。
遂令椽笔铸伟词,上掩白狼下朱鹭。
即今奏凯十五年,卿月崇班已屡迁。
煌煌大集亦镂版,光照四裔声摩天。
就中突过黄初处,终属淋漓横槊篇。
倘非参军入蛮府,平步公卿享华膴。
雄略虽馀扪虱谈,壮心谁激闻鸡舞。
南山诗不如北征,只为未经戎马苦。
乃知绝域烽烟中,正是玉成大名古。
独忆当年老赵岐,与公同出不同归。
挑灯别阅娵隅集,痛绝空山暴骨时(璞函从军滇、蜀,有《娵隅集》十卷,近亦刻成)。
懿节皇后谥册文(绍兴十二年六月) 北宋 · 王次翁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六、《中兴礼书》卷二七八
皇帝若曰:内外正者天地之大义,教化明者风俗之大原。其生也荣,必严名号以崇之;其死也哀,必显声称以褒之。斯万世不易之礼,而百王共守之规。虽在艰难,敢违典故!大行皇后邢氏,温良之性,谨淑之姿,诞降华宗,作嫔朱邸。有《葛覃》之恭俭,有《卷耳》之忧勤,有《关雎》进贤之心,有《兔罝》好德之化。洽之阳、渭之涘,显为阀阅之光;沼之沚、涧之滨,虔恭祭祀之职。固可以母仪四海,而妇承九祧矣。褕狄未施,翟车从狩。髣髴玉衣之瑞,注想平生;契阔金屋之恩,未谐素志。载惟菲德,嗣守丕基。虽汉宣求剑之情,每怀旧念;然《周雅》造舟之咏,尚阻新仪。此所以寤寐展转,望吾良佐而不能忘也。兹者大邦修好,和议告成,庶迎騩驭之还,安飨椒房之奉。主张阴教,似续徽音。如涂山,如沩汭,如嫄如姒,如娀如莘。于以厚人伦,于以固邦本,以示天地之大义,以恢风俗之大原,岂特耀一时而荣九嫔哉!天固难谌,事靡前料。彫面鹥总,方俟南归;疏璧驵圭,遽惊北讣。闻问失措,茹痛何言。朕孝于事亲,欲同侍慈宁之温凊;尔超然遗世,乃遽追显肃之仙游。象服具存,音容永閟。六宫子慕,难忘逮下之仁;四德星昭,可复饰终之典。今遣太傅秦桧册谥曰懿节皇后。精爽不昧,肸蚃可凭。风闭长秋,犹想当时之辅佐;芳流彤管,永赠奕世之光华。呜呼哀哉!
长夏 明 · 徐居正
五言律诗 押蒸韵 出处:四佳诗集补遗一
长夏苦炎蒸,起居亦不能。
谁言虱堪养,自识蝇可憎。
香鼎添微火,茶瓯小点冰。
科头盘脚坐,身世酷如僧。
商调 梧叶儿 嘲谎人 元 · 无名氏
东村里鸡生凤,南庄上马变牛,六月里裹皮裘。
瓦垄上宜栽树,阳沟里好驾舟。
瓮来大肉馒头,俺家茄子大如斗。
水调歌头 寿何帅 宋 · 钟辰翁
押词韵第二部
某伏以天佑皇朝,龙虎叶千龄之运;时生人杰,麒麟开六月之祥。垂弧在辰,属部胥庆。共惟某官德钟清粹,气备中和。暂借鸿名,特欲重无戎之寄;伫来凤诏,促归充左辖之虚。属初度之载临,开华年而有永。某误蒙眷予,倍切欢愉。持南丰一瓣之香,归依已切;效东鲁三寿之祝,祈颂难穷。仰冀台慈,俯赐电览。某下情无任善颂之至。
皓皓一何洁,更暴以秋阳。
秋毫尘滓,如何浣得这肝肠。
况对金风初度,酌彼银河净浴,六月凛冰霜。
精白生来别,日月许争光。
清明朝,清要路,遍流芳。
澄清闽峤,姑命申伯式南邦。
洗得甲兵静了,去作诗书元帅,却入相吾皇。
清问同天老,俾尔寿而昌。
和耿宪秘校喜雨 北宋 · 范纯仁
七言律诗 押萧韵
愆阳六月气仍骄,多士身劳思亦焦。
膏泽俄随恩诏溥,螟蝗半逐野云飘。
岁时敢望家聊给,赋敛能供政有条。
凿井耕田忘帝力,何当鼓腹播民谣。
言灾异疏(宝祐三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一
臣尝读史,见前代灾异数见,所感虽不同,而所应亦有异。然未有不趋于亡也。按,汉建宁以后五十有二年,日食三十四,地震十,大水五,螟蝗四,星孛九,大雨雹三,大雨水二,大疫三,地裂、青蛇见御坐上、大风雨雷电、南宫灵台灾、侍中寺雌鸡化为雄、黑气堕于温德殿庭中、青蛇见于玉堂殿庭中、自六月雨至九月、自四月不雨至十月皆一。夫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古今灾异之频数,未有甚于此时也。而究其所以然,则皆召于行事之实。今五十二年之中,所见灾异乃反过之。杨赐以为皇天垂谴告之象,蔡邕以为诸异皆亡国之怪,是岂无所感召而然耶?夷考其时,有西邸卖官之事,有苑囿土木之役,有党人五属之禁,有阉尹专国之谋,有黄巾北宫之寇,有鲜卑寇边之扰,有奸雄窥鼎之谋。此无他,其气皆属乎阴,其类皆缠乎阴。属乎阴,则其气盘结于上下而不可解。缠乎阴,则其类布满于上下而不能解。故二气五行之流布,日月星辰之运行,风雨霜露之凝结,雷雹虹电之作止,山川草木之变化,遇之则为殃,为眚,为灾,为怪,为变异,为祅祲,捷乎如影响之于形声,盖有不期然而然者。臣读史至此,未尝不扼腕痛恨于东汉之季年也。今国家之證候,不幸而类此。盖自贵德贱货之风不见于上,而天下率以进奉一说为博富贵利达之具。自茅茨土阶之俭不著于上,而左右率以土木二字为耗财蠹民之藉。自显忠遂良之德不崇于上,而谀佞诸臣每以哗竞朋比为媒糵忠贤之地。罔匪正人之论隐而废坏纪纲,亵御者反以宣谕节贴为寻常。苟子不欲之风泯而负乘致寇,盗贼者每以贪官污吏为藉口。复境进屯,中国所当举也,自此政不修,而敌国外患反凭藉此以为蹙国驱民之计。任贤使能,朝廷所当行也。自疑忌相乘,而奸雄之徒反窃笑此以为睥睨神器之资。此天命所以去而无惠顾我国之心,天变所以形而无仁爱吾君之意也。故荧惑挻灾,方躔斗宿,而太白又昼见矣。火星逆行,方犯权星,而日晕又躔壁宿矣。榆火更新,甫降飞雪,而夏霜又陨麦矣。日近妖怪,时见形象,而讹言又狎至矣。最是六阳浸大,一阴未生,反作妖孽。雷,天之号令也,自四月以来,天地闭塞,未闻震虩之声。日,君之象也,自四月以来,常喷云飞雨,未见阳明之象。风,物假大之时,资以为长养也。自四月以后,风来西北,率多肃杀之威。寒,物归根之时,所资以为芽蘖者也。自四月以后,阴气乘阳,率多常寒之罚。汉末之灾异,则叠见五十馀年之中;今日之菑异,则骈集于三四五月之内。岂造物运行,常囿于数,而为是适然者欤?要必有以为之感召也。感召者何?臣前所陈七事是也。请为陛下先言汉之所以失,而后言今日之所当监,可乎?按,光和元年,初开西邸卖官。又按中平二年,帝造万金堂于西园,引司农金钱缯帛牣积堂中,又令牧守茂才孝廉迁除,皆责助军修宫钱。以大汉堂堂之天下,所少者非财也,乃汲汲焉如窭人聚财之计。一时群工,噤无一语,惟吕彊上疏极谏,以为中尚方领诸郡之宝,中府积天下之缯,西园引司农之藏,调广民困,费多献少。奸吏困其外,百姓受其敝。而帝不之省,于是天下荡然以财贿为可以致富贵,秽德彰闻,恶声流播,此非佳證也。今日之證,不幸而类此。盖自宫掖创进奉之局,而排金门、入紫闼者类皆浩瀚无涯之财。自左右有宣谕之说,而聒省部、挠台府者类皆两造不平之事。尝退观陛下近事一二,如收换文之御批,以惩假托,空黥徒之窟穴,以洗奸利,天下皆知陛下本心非急于财利者。然请托之谤犹未洗然者,以左右近习朝夕营求,不能不为圣德之累也。钱神为妖,阴气为沴,变异之召,其以是乎。按光和三年,作挂圭灵昆苑。又按五年,起四百尺观,又缮修南宫玉堂,铸铜人。夫以大汉积贮之厚,其力岂不能修一囿?然杨赐以为先王造囿,刍牧皆来,先帝上林,奢约得所。今废田园,驱居人,蓄禽兽,殆非保赤子之义。而帝不之省,于是小人哆然趋之,以为无害。侈心一萌,祸本遂大,此非佳證也。今日之證,不幸而类此。盖自卑宫露台之俭不传,而修路寝,修应门,皆极山节藻棁之工。飞廉桂宫之羡未消,而馆太一、广龙翔,皆极轮奂翚飞之制。然犹曰壮丽以示威重也,禊祓以事禬祷也。至于灵台之饰,则侈靡以自奉矣。妃守之建,则溺爱以自损矣。尝退观陛下之本心,如捐水衡之积而不取大农之藏,未尝无意于崇俭也。左右之言一入,遂至穷奢极欲而不能已也。如封前代妃嫔之域,申功臣墓木之禁,是其本心未尝忍于斫伐也。七萃之言一售,遂至斩秃丘陇而不知止也。木妖民怪,随寓为沴,变异之作,其以是乎。按建宁二年,复治钩党,杀前司隶校尉李膺等百馀人。又按五年,杀永昌太守曹鸾,更考党人,禁锢五属。夫以大汉巍巍之天下,而日与志士仁人相雠,至禁锢以制其出入,杀戮以绝其后裔,此非佳證也。今日之證,虽未至于此,然犯颜敢谏之士半在草莱,率作兴事之夫或居槃涧。上方以朋比为用舍,以静激为去取,故所舍所去,未必皆不肖;所用所取,未必皆忠贤。藉令絷维以永今朝,亦不过斯须之貌敬。此其所为,虽未必至于杀前司隶校尉,杀永昌太守,而要其用心之微,往往过于更考党人而禁锢其属也。忠义齰舌,愤气萦纡,变异之作,其以是乎。按中平元年,杀中常侍吕彊、侍中向栩、郎中张钧。二年,封宦者张逊等十二人为列侯。三年,以宦者赵忠为车骑将军。五年,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袁绍等七校尉皆统于硕。夫宫闱腐夫,至不足齿,间有忠者则杀之,与讨贼者则爵之,以壮健武略称者则亲任之,此非佳證也。今北司之势,不幸而类此。其作威福也,则以僮奴之贱而逐天子之台臣,以交结之丰而庇帅臣之童孺。其好货财也,则通日进月进之赂,而恩宠或致于侥踰,操献田献钱之讼,而正理率至于抑屈。中书,政本之所由系也。宣谕迅速,则指挥叱咤,虽屈大臣之体而不顾。七萃,殿司之所得辖也。救焚纷拿,则瓦石抛掷,虽伤主帅之额而不恤。淩犯阶级,莫此为甚。使典兵枋,又将何如?恶毒流布于里闾,威势震慑于中外,人皆知北司有可以致富贵之势,而不知人主实操可致之权;人皆知北司有可以夺命令之理,而不知朝廷实握宰制之枋。其口含天宪,手握王爵,虽十常侍之横行,八校尉之布置,曾不是过。气势翕霍,威震恣行,灾异之作,其以是乎。按中平元年,黄巾贼张角等起先零,及凉州群盗北宫伯玉等反。明年,寇三辅。初平三年,黄巾寇兖州。夫天下之祸不生于外,皆生于内。护军司马傅燮上疏,以为邪正不宜共国,亦犹冰炭不可同器,宜思四罪之举,速行谗佞之诛,则善人思进,奸凶自息。而帝不之省,此非佳證也。今日之内患,不幸而类此。荻浦之寇未息,而长兴又扰扰矣。平江之盗甫平,而宜兴又道梗不通矣。分据要地,剽掠平民,舟楫为之不通,行人为之俘虏。人皆曰捕盐之令严,而民无所措手足也。贪吏之毒流,而民或不能心服也。政令之不得其平,而民或激而为乱也。是则然矣。而愚臣则以为邪正杂揉,是否颠倒,奸赃辱台之臣不戮,而尚志之士反见屈于明时;骄奢误国之帅不屈,而好修之士反见恶于当世。騃孺叨荣于从橐,贪帅流毒于名都。朝廷行事既无以当其心,郡县长吏又有以激其忿,人怀笑侮,家蓄愤闷,一啸呼而锄耰棘矜皆得雠其上,一结约而江泖沟港皆得嗾其类。衅发萧墙而祸连四海,此傅燮之所以忧。阴气积稔,怨气充盈,灾异之来,其以是乎。按建宁六年,鲜卑寇幽、并,自是寇三边,寇辽西,寇酒泉,寇幽并,入北地,无岁无之。蔡邕建议,谓边陲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方今郡县寇贼尚不能禁,况此虏而可伏乎?此非佳證也。今国家之患,不幸而类此。山东之兵既窟于旧海,而常为一苇趋浙之谋。秦、巩之兵复城筑于旧利,而日有进屯图蜀之计。二兵相望,志不在小。而漠北之敌又遣和议之使,临我边疆。夫举大兵以侵伐我之土地,而遣使以要我之金帛,是其为心,盖以战为实务,而以和为绐计也。若姑听其和以为饵,则彼利我钝,未必能出六总管绝漠之师,而受黄金鹅之献也。若委顺其和以为信,则彼诡我正,未必不堕平凉劫盟之计,而失泾陇邠汧之地也。妖氛障日,杀气干霄,灾异之来,其以是乎。按初平二年,袁绍逐冀州牧韩馥,自领州,表曹操为东郡太守。三年,黄巾寇兖州,杀刺史刘岱。曹操入据之,遣使上书。自古奸雄窥伺,见我国有疵,则乘权藉势,托公行私,收人心之涣而后遂其所图。此非佳證也。今日之势,不幸而类此。盖大奸屈伏海滨,日夜幸乱以来,逞其操持国枋之心。或飞金羽玉以买游士,或托友嗾仆以结士夫。人见天下之势浮游而未定也,遂谓仔肩重任无出此奸。故称功颂德,具见于玉堂策试之文;拟陈十极,求达于排云叫阍之际。惟冀君心之易转,岂思国事之可忧?奸俦窜伏近畿,巧于交结,或贻书故吏,延誉京师;或密嗾旧胥,浚明线道。人见京兆之任一岁而数易也,遂谓弹压要权无踰此辈。故达官贵要,每荐引于黼座之前;刑臣腐夫,亦称道于禁廷之密。但冀黈听之潜转,岂知宗社之或危?阴类缠绵,异气充塞,灾异之来,其以是乎。臣历观东汉之末證候如此,变异如此,使当时将相大臣忠足以结人主之知,谋足以制天下之动,必能上义下利,以惩天邸之失;必能清心寡欲,以止土木之役;必能开诚布公,以除钩党之禁;必能深思远虑,以遏阉尹之势;必能爱护根本,以弭黄巾之寇;必能厉兵秣马,以息鲜卑之难;必能观时达变,以遏奸雄之谋。惜乎陈蕃、窦武虽能同心戮力以奖王室,而不能济之以谋;虽能聘召名贤以参政事,而不能待之以定。自是厥后,刘嚣、唐珍、张颢等辈尝执国枋矣,然其失在于输西园之钱。忠谏如阳琳,切直如杨赐,才学如荀爽,虽以时望所推,躐居显位,然皆不免于祸。由是七事之失不能救正,灾异之来不能消弭,汉业由是而遂衰,汉鼎因之而遂失,非当时大臣之罪欤?今天下不幸而有七事之愆,若不大加悔艾,痛自绳削,则一祖十二宗之托,其何以永天命于无疆惟休之地乎?故臣愿上而九重力行好事,勿遂前非,下而庙堂力进忠言,勿顺上旨,监西园之失,而贵德尚义,以化天下;监灵昆之失,而崇朴尚俭,以先天下;监党禁之失,而登崇俊良,以福天下。中常侍之纵横可监也,不宜复蹈故辙,以成虎视之形。黄巾之寇钞可监也,不宜复循旧规,以稔萧墙之祸。鲜卑之盗边可监也,不宜复示弱形,以起倖乱之想。如此则阳明用而天理日明,阴浊消而人欲日止,将见天无变异,民无扎瘥,三光全而寒暑平矣。不然,无同心戮力之美,而有弥缝宫府之心;无聘召名贤之举,而有喜用敏锐之意;无忠谏切直才学之称,而有窾言顺适小智自私之失,则天心已变而难回,天灾已销而复作,岂不重东汉末年之忧哉!臣区区朴忠,睹此钜异,辄沥忠臣之臆,一纾鲁女之悲。积愤所形,血泪俱下。惟陛下以社稷为念,特采择焉。
法身颂 宋 · 端禅师
押药韵
灯心刺著石人脚,火急去请周医博。
路逢庞公相借问,六月日头乾晒却(宋普济《五灯会元》卷一五)。
题甘雨应期图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四十
今岁长夏无雨,田禾将尽稿,费中丞忧之。七月八日,率僚属步祷诸神祠,遂连日甘霖大沛。今届秋成丰收,倍于往年。苏守任君命工绘图,索余诗纪事,敬题左方。
我不知苍苍者天、薄薄者地,至竟于人何关系。
洪范五行传所编,毋乃附会非实事。
及观中丞祈雨雨应期,乃知天人果相契。
今年盛夏愆膏泽,桔槔将吸长河竭。
可怜农夫千滴汗,不博田间雨一滴。
中丞对此忧心忡,芒鞋步祷玄都宫。
当其泥首乞民命,敢谓一念能感通。
此意早达九阊九,作使列缺丰隆百灵走。
鞭起痴龙鳞鬣飞,倒捲太湖喷郊薮。
遂令江北江南尽沾渥,捷于调水之符噀火酒。
从此村氓企脚眠,准备乌乌歌击缶。
苏州太守绘作图,湿云一幅犹模糊。
邀我题诗纪灵异,我亲闻见词非诬。
回忆歊阳暵为厉,家家祷雨声如沸。
民祷不应公祷应,颇疑天亦太势利。
庸知万命所系岳牧身,一方灾祥视其人。
即今回枯起羸瘠,有目共见功通神。
得不群颂中丞作霖手,中丞却复欿然不自有。
一人泉 宋 · 章望之
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七部
一人泉在此山颠,万人可饮闻旧言。
顾我无人试此水,盛夏独饮南风前(宋周应合《景定建康志》卷一九)。
大学释褐观石鼓因读韩苏二诗同同年李巨州作一百韵 清 · 诸锦
京城高言言,首善惟太学。
雍正二年冬,循例初释屩。
陈君三百辈,奠币森有恪。
祭酒王先生(绍薪。),端拱容毋怍。
纡绸冠峨峨,逢掖谢表襮。
堵墙桥门列,观听动飞跃。
文翁图礼殿,方此犹寂寞。
朝旭射棠梨,清光荫松柏。
稽古观车服,遗迹怀履舄。
琬琰堂涂碑,肉好宗庙璧。
瑚簋笾豆登,尊罍彝洗濯。
洒离鼖馨巢,簥篞篎筊箹。
爪目鳞之而,牙羽笋虡业。
摩挲鼐鼎鼒,淳古镂金错。
忽于重檐下,十鼓焕丹雘。
其形像古础,其色类深墨。
其围倍肤寸,其修崇二尺。
其一刳中央,半体不覆幕。
有如无足锜,左右曾采芼。
其九互行列,耦俱善标格。
有如瞿容客,贯坐尉离索。
宛虹尾卷舒,琼树柯连属。
鸾凤骞复留,虎駮怒欲脱。
铁丝妙萦盘,莼菜垂络绎。
活师戏食水,肥遗出浑夕。
疏如屯千骑,密不容一发。
不可意减增,诸天方丈室。
不能评肥瘦,丰肌细腰匹。
长短本自然,足凫与胫鹤。
东西两得势,越阡兼度陌。
百幅百砗磲,一字一缣帛。
治水已沦胥,吉日付飘泊。
卫州铜盘倾,延陵墓碣剥。
《诅楚》复何有,宣和空宝惜。
独此表中兴,大蒐深刻石。
环玮谁铸辞,传是史籀作。
尚想周宣王,功德南海薄。
《江汉》《常武》诗,《车攻》《六月》什。
仲山以衮补,方叔以乱拨,张仲善孝友,吉甫诗孔硕。
程伯整六师,召公洽四国。
载诵《鸿雁》篇,度比金玉式。
勋劳宜有颂,贞珉代典籍。
不有秦峄山,野火焚石阙。
德薄其文惭,合为天所扑。
谁夫证斤权,殹丞太穿凿。
荠堂断宇文,如以瞽手摸。
叩槃扪烛见,考据都未确。
词严不可删,风味加质悫。
转注潘郑薛,其书愈噩噩。
区区君庶柳,何足穷状貌。
表之自苏勖,得韩乃煜爚。
宛陵倍雷硠,眉山益恢廓。
我思昌黎翁,所见仅纸拓。
阑风长雨夜,丰草深榛藉。
疲行人坐居,掉尾牛砺角。
蜗涎腥点点,原燎炎熇■({米高})。
鼓兮独无恙,倘有神物护。
凤翔收余庆,五代更流落。
赖有司马池,太庙十驼橐。
南渡委草菅,钩金弃若若。
道园端好古,收拾丝缠珏。
大厦广与庇,石阑周与络。
椎拓所不到,讲切手磨琢。
入门探古物,疑义发先觉。
鼓兮何凄凉,显晦亦凡数。
譬如清流济,洑见至绵邈。
譬如延平剑,会合固如昨。
星霜更几劫,静正抱蹇谔。
颠蹶任嬴刘,聚散无主客。
菁英不销亡,著述欣有托。
名世五百年,皇帝亿万朔。
河鼓正吐芒,九鼎飞出洛。
天苞与地符,诸福休徵各。
岂止翙翙鸣,岐山一鸑鷟。
风云际时会,喜起升平乐。
文德书钟彝,武事镌钲镯。
征伐表钺旌,蒐狝树山岳。
文章称尔雅,训词汰糟粕。
深厚追典诰,诘曲妙咀嚼。
莫以鼓不鸣,试取蜀桐斫。
叩之定有声,渊渊配《韶》《濩》。
我衰笔力退,分量不自度。
画墁愧平生,镂冰笑一握。
生涯甘冷淡,委顺忘美恶。
行书类蛇蚓,喜愠付鸦鹊。
夙昔慕韩苏,两诗比琼玉。
韩如受降城,高坚绝绳削。
锐师一昔至,唾手鹅鹳捉。
投盖悬布勇,匹马只轮掠。
依方立硬寨,健笔谁敢搦。
苏如大洋海,溟渤犹瀺灂。
回澜吹紫气,坐见蓬瀛卓。
钜若蛟龙吞,眇若虾蟹擉。
不害其洪流,盛气不可轹。
捧心粗效颦,快意过猎较。
谁云宝燕石,祇可自娱乐。
刘寀作封事,三日雪漠漠。
微时逊才壮,寄语李百药。
斗转才三更,瞻仰云汉倬。
应诏言灾异疏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九
臣伏睹淳祐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诏书,以六年正月辛卯朔太阳交蚀,应中外百职及学校、草茅之士,悉令指陈得失,凡可以消弭咎眚,导迎善气,各悉心以告者。臣猥以虚庸,蒙恩丞郡,诏旨所及,敢不罄竭其愚忠?陛下自临莅以来,德泽屡下,和气充塞,四海九州,罔不丰稔,天心人意,若合符节,固宜乖气异象消伏不作。乃月正元日,日食辛卯,咎徵之来,其异如此。且岁在丙午,则古今之否运也。时方孟春,则阳气之始施也。月纪建寅,则阳爻之交泰也。王春三朝,则受朔之元辰也。而日月交蚀于方晡之时。以一日言之,日为阳,夜为阴;以四方言之,东南为阳,西北为阴;以人事推之,君为阳,臣为阴,夫为阳,妇为阴,德为阳,兵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今支干会于南离之方,其蚀在申,其缠在女,此臣亢乎君、妇敌乎夫、小人加君子之徵也。而尊者尤恶之。臣尝读史,至汉之季世,见其灾异狎至,未尝不痛恨于一时之诸君也。正月己酉朔,日有食之,成帝元延元年也。是岁禄去公室,政在元舅,王凤以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崇、谭、音、商相继为政,其气焰足以蔽蒙三光。日之所为蚀者,此也。谷永大儒,涉三七之节纪,直百六之灾阨,乘三难之际会,目睹巨异,意必有殊尤绝异之论,警动上心,以杀其势。今观其疏,不过曰皇后贵妾专宠也,不过曰中黄门后庭骄恣狂悖也,又不过曰北宫苑囿将有夏、崔之乱也,诸夏下土将有樊、苏之变也。其言迂缓不切,有所附会,而于窃权之王氏,乃无一言及之。史臣书曰「专攻上身」,盖讥之也。正月辛丑朔,日有食之,哀帝元寿元年也。是时傅商、郑业以外亲忝封邑,孙宠、息夫躬以奸辩宠侯封,董贤以令色谀言蒙赐予,五侯骄蹇,权震内外,其烜赫足以掩翳阳刚。日之所为蚀者,此也。鲍宣儒生,当父亏明、母震动、子讹言之时,目睹大异,忠愤所激,思欲一吐胸中之郁抑,以救当时之失。今考其书,曰深内自责,避正殿也,曰举直言,求过失也,曰罢退外亲及旁仄素餐之人也,曰何武、师丹、孔光、彭宣可大委任也。其言鲠亮明切,无所顾忌,而于贵幸之董贤深嫉焉。史臣赞曰「守死善道」,盖嘉之也。夫灾由天降,变不虚生。成、哀,汉季世之君也,故当时封章、后世录实,语多及于灾异。盖谓其睹灾异而不戒,是以为汉季世之君也。今日咎异之来,则与汉季世之君相符矣。政事之失,则与汉季世之君无异矣。女宠之盛,则与汉季世之君髣髴矣。权奸接迹,党与骈肩,则视汉季世之君有加矣。而陛下遇灾而惧,引咎责己,导谏敷恩,则岂肯甘心于汉季世二君之下风哉。臣嘉熙间待罪史馆,与闻讨论之事,尝因轮对,以大臣不公不和六事为陛下告。陛下不以臣卑鄙,亟赐俞奖。是陛下待微臣之恩深且厚也。有君如此,谁忍负之?世傥有重于言,以讳为解,兹为自诬,且诬吾君。皇天后土,昭布森列,臣罪莫逃。幸因明诏之及,列为十二条以献。陛下心志所期,不敢妄自菲薄,效谷永阿媚时好,以羞当世之士。惟深思熟虑,空臆尽言,得从鲍宣游于地下,则愚臣之愿也。其一曰一敬心以澄治原。心者,天也。上古圣人继天立极,惟用力于性命之原,以酬酢天下之万变。「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舜之所以授禹也。发于声色臭味之气者,人心也。根于仁义礼智之性者,道心也。平居暇日庄敬自持,察一念之所从起,求所以治之,则清明纯一,无少间断。以之对越天地者此心也,以之钦承祖宗者此心也,以之临朝见群臣者此心也,以之经筵对儒生者此心也,以之接嫔御貂珰者亦此心也。所遇虽不同,而所以为敬者未尝不一也。平居暇日,矜肆诞忽,不能察一念之所从起,求所以治之,则胶扰纷杂,物欲滋长,接嫔御貂珰之时不能如经筵对儒生之时矣,经筵对儒生之时不能如临朝见群臣之时矣,临朝见群臣之时又不能如对天地、见祖宗之时矣。所接既异,而所以为敬亦随而转移也。此无他,敬肆之分也。汉元帝临朝之暇,亲近儒生,可谓敬矣。及退而处宫庭,则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已为侍中所窥。此敬肆之见于一日者也。唐玄宗即位之初,延礼文儒,可谓勤矣。及天宝末年,溺于燕安,女子小人内外交煽,旋为开元之累。此敬肆之见于终身者也。方二君之耽乐也,自谓深宫之中,世无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不知宫庭屋漏,显如日月之照临;女子宦官,凛如蛇虺之在侧,未有隐而不彰,久而不变者也。陛下性资超卓,学问缉熙,固非汉唐二君所跂及。然对越钦承之时如此,而宫闱燕閒之时则如彼也;临朝亲儒之时如此,而嫔御媟狎之时则又如彼也。发之于心术念虑之微,而形之于四方万里之远。臣愿陛下念祖宗创业之艰,思一身之关系甚重,监二君燕安之失,退朝无事,延访名儒,夜直禁中,不时召对。貂珰之干请者却之,嫔妃之御见者疏之,使纷华盛丽不足以为吾之惑,奇技淫巧不足以为吾之害,则中外一致,旦夕一心,终始一节。陛下所谓犹有愧者,将仰不愧而俯不怍矣,天怒宁有不回者乎?其二曰清政本以重相权。臣闻冢宰者,首六卿而统百官,天子之相也。冢宰无职,六卿则分职矣。冢宰论道,六卿则行道矣。六卿异曹,百官异职,管摄之使皆归于一,非宰相事耶?所以管摄之者,非每事而控制之也。自百而归之六,自六而归之一,所操者至简也。国朝仿周制,改仆射为丞相,而沿唐旧制。自宰相下侵六曹之职,而三省始多事。自检正都司之置,而三省愈多事。合二者而六曹轻矣。且以吏、户两曹言之。吏部掌天下之选事也,而部阙尽归于堂,堂阙不下于部,参选者不之吏部而之省府,日力困于应酬,工夫困于位置。国家大事姑置不问,而周旋亲故,酬酢人情之念憧憧往来,未免少分经体赞元之功,铨曹要地,反成虚设。此吏部之权轻,尚书之职废,而中书之务所以不清也。户部司天下之财赋者也,然国用房盐之财,斡于宰相而不斡于户部,朝廷之上,所商者盐筴,所括者田契,所问者钱谷,甚非古人置相之义。呜呼!版曹所掌,朝廷之财也,国用所掌,亦朝廷之财也。均为朝廷之财,何至自相区别,困于多事耶?此户部之权轻,尚书之职废,而中书之务所以不清也。其他四曹,大抵皆尔。推原所自,非始于开禧、嘉定间耶?然近岁中书之务愈致纷杂而不清者,则惟宰相之故也。前日之相,机智足以济其奸雄,而处心积虑,专以收揽事权、张大声势为能事,往往下行六曹之细务,或遗天下之大机。而检正都司颇多觇伺相意,模棱两端,以听所择。其或禀承面命,犹云合与不合送部勘当。万一事有可行,亦云有似此的例。部中不敢明白指定,宰旅不敢订说必行。是以近者累月,远者年岁,率多迂回,故作阻难,而中书之务如猬毛之纷矣。近日之相精神不足以牢笼机务,而心之所存,亦欲自作聪明,独运谟略。意或未顺,则托病以济之。事或未周,则拱默以须之。经旬动月,历岁跨年,不能裁决一事。监司帅守则类多摄官,侍从论思则亦皆旷职。极而至于国家急务、守禦大计,一切付之浮沉诞谩之场。而检正都司往往徒自怅叹,虽欲启拟,厥道无繇。于是滞事猥多,而中书之务如治丝而棼之矣。此日之所为蚀也。欲弭天变,其惟清中书之务乎。然臣所谓清者,非直付之于无所事也。六卿各率其六十之属,以倡九州之牧。所谓送部勘当者,则令据事指定,不必缭绕,更听朝廷指挥。检正都司各赞其长,以检柅三省之务。所谓欲笔者,不必逢迎相意,多为沮格之辞。而宰相者总其枢机于上,勿自眩其志而忘要道之执,勿徒详于小而遗远大之计。体统正而内外各得其职,规模远而大小各得其宜,则自天官以下,无非宰相之事,而弊倖去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三曰别邪正以清流品。致治之要,在于辨群臣之邪正。二者常不相容,君子指小人为邪,小人指君子为邪。自昔尧舜,已有知人之难,而孔子亦有听言观行之戒,则辨之诚难矣。陛下自临御以来以至于今,国论凡几变矣,进贤退不肖,不知其几矣。然比年以来,混淆而不知区别之方,冗杂而不见纯一之效,阴阳之證莫辨,是非之心不明。以为众贤萃耶,则位文昌者屡辞旌聘之招,班从橐者不愿旌麾之拥。或扼于干方,或扼于秉麾,或扼于閒散,或扼于倅贰,或扼于小官,皆贤者也。以为任用当耶,则琐碎戚畹,或玷节阃,骄豪贵阀,或参畿辅。心权奸者阴肆含沙,迹贵幸者显媒人爵。或倚赖属籍之近,翱翔半刺而贻害于一州;或夤缘邸第之亲,侵夺民产而流毒于数路。或观觇窥伺,或模棱含糊,或反覆变诈,皆庸人也。甚至恶毒流行,善类沦没。五年正月谏臣死,而昔日之谏臣自若也。五月丞相死,而昔日之丞相自若也。六月给舍死,而昔日之给舍自若也。自谏臣之死也,而伏蒲论事之地几鉴之亡矣。自丞相之亡也,而论道经邦之地几栋之挠矣。自给舍之死也,而涂归缴驳之地几玉之燬矣。呜呼!司马光、邹浩、陈瓘、刘安世诸贤人沦亡殆尽无遗,中原之祸起。君子之消,小人之长,而世道之屯厄常随之,其所关系盖不轻如此。此日之所为蚀也。然则欲回天怒者,其有大于别贤否乎?臣观陛下清其天君,持其定见,以为进退人才之本。有才矣,必参以德而用之,不可徒取其才也。有德矣,必观其行事而用之,不可徒取其德也。才有刚柔,必柔济刚,刚济柔,而后无偏弊。才有长短,必取其长,舍其短,而后无弃材。使凡得罪名教之人不足以惑陛下清明之听,诡谲变诈之士不足以挠陛下坚凝之心,则贤否别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四曰罢女谒以肃宫闱。女子之祸于人也甚矣。古今淫泆之主,溺于衽席之爱,自谓穷天下之乐不足以喻其适,而不知祸胎乱萌已伏于闺阃之中。陛下仪刑家人,中宫上俪宸极,可谓无险诐干谒之私矣。然嫔妃矜宠,眩惑聪明,女觋恃权,交通关节,无藉之权奸主之以安其身,亡耻之士大夫主之以媒其进,无赖之党与主之以张其势,金钱贿赂,飞越中都,馈献苞苴,直通中禁,遂使外人指某事内土库输送矣,某事白鹤观脩造矣。禁卫所以备不虞也,一男子之妄,有所凭藉,则通行而无碍。或以陛下燕閒之嚬笑泄于外,则虽昌言而不以为怪;或以女觋诡秘之踪迹泄于内,则虽微词而必致于辟。大臣不敢遏绝而敢逢迎,不敢正救而敢鼓舞,乌得谓之无罪?此日之所为蚀也。欲回天怒,其有大于罢女谒之干请乎?臣愿陛下以社稷为念,谨宫掖出入之防,严非类混淆之禁,使伺间而干进者恐怖而不敢前,乘机而侥觊者退缩而不敢进。宫省既清,浮言自息。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五曰斥权奸以绝祸本。人君所恃以立国者,人材而已。然自古奸臣欲盗其君之国,非挟宫闱之助,合左右之交,则不能独为。故寒浞之相羿也,行媚于内而施赂于外。王莽之相汉也,媚事太后,下至旁侧长御,内外盘结,无一发其奸者,然后可以愚弄上下而甘心焉。自昔权奸篡人之国,非专兵甲之柄,拥财利之权,则不能以为。故曹操之辅汉,以讨贼为辞,而拥兵自卫。杨国忠之相唐,身调兵食而任其恶。兵财既专,权势益重,然后可以劫取神器而恣意焉。是举也,前日之相实似之。自古大臣欲专其国,非以朋党之论陷害正人,则不能以自专。故弘、恭以萧望之为党而杀望之,李宗闵以李德裕为党而疏德裕。自昔小人欲固其宠位,非窥伺迎合,厚自封植,则不能以有为。故李林甫口蜜腹剑,蔽欺聪明,善养君欲。李义甫笑中有刀,诸子卖官市狱,门如沸汤。是举也,近日之相实似之。前日之相以公议之所不容,屈伏海滨,阳致其仕而阴赂宠倖,为他日复用之阶;阳处块苫而阴结宫府,为他日窃权之地。近日之相以不智不勇之身而横塞要涂,以钟鸣漏尽之资而控抟富贵,阳为病倦而阴张虚气,以示其据鞍矍铄之能;阳为推毂而阴怀疑心,以遂其从旁下石之计。天下之人皆知,而陛下独堕其计中而不知,则其蒙蔽必有甚工且密者。此日之所为蚀也。欲回天怒,其有大于斥权奸乎?今权奸斥矣,而根苗犹未绝也。臣愿陛下昭大智以烛天下之微,奋大勇以决天下之事,勿以儒效为迂阔,而复思小人之有才;勿以直道为咈逆,而复善旧人之多智,使交结左右者其计不得行,而徘徊讲筵者其谮不得逞,如是则朝廷清明,祸本杜绝,而中外大小之臣永坚一心,以事陛下,而无复后忧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六曰通言路以来敢言。昔者圣人之制治也,设敢谏之鼓,立诽谤之木,近臣进规,大夫进谋,公卿纳诲,瞽史垂教,庶人议,刍荛询,耆艾脩之,而后王斟酌焉。逮及我朝,宰辅之宣召则有言,侍从之论思则有言,进故事则有言,翰苑之夜对则有言,二史之直前则有言,群臣之内引则有言,百官之轮对则有言,监司帅守之见辞则有言。以至三馆之囊封,小臣之特引,臣民之扣匦,三学之伏阙,外臣之附驿,京局之发马递铺,则又皆有言。比年以来,为大臣者背公营私,崇恶骋怨,惟恐人之议己,思欲以钳天下之舌,告讦察伺,无所不至。人贤不肖,咸谓言出于口,祸及其身,往往畏避谨嘿,自同寒蝉。甚至自隔对班,不肯有言。藉令有言,又皆掇拾细故,徒应故事,不足以裨主听而慰人望也。时政之阙失,生民之弊病,赏罚之僭滥,狱讼之冤抑,疆事之危急,率皆壅于上闻。其间岂无尽忠协谋,存爱君之心,负济时之略,明于国家之大体,通于人事之古今者?徒以防禁之厉,隔绝之严,虽有言不得上达也。陛下更化以来,宰执有条对,经筵有密启,三学草茅有清议,可谓言路不壅塞矣。然而议论徒多,施行绝少;调护弥缝之意重,而决裂奋迅之意轻;壅遏沮坏之道胜,而施设云为之道微。天子曰某言常谈也,某事常事也,宰相曰某言过当也,某事风闻也。导人使谏而拒谏弥深,下诏求言而讳言滋甚。言者听其自言,未尝以不当于事为忤;行者听其自行,未尝以不合于言为拘。遂使至当之言,徒为无益之具,咎异沓至,其必由斯。今求言之意非不美矣,然昔者所进,未之能行,今而有求,又恐非实,其于言路之通塞,关系匪轻。臣愚愿陛下当谋谟并进之时,留神省览,宣付大臣,俾之分阅,擢其可用,显奏施行。勿以忌讳为拘,则忠臣出;勿以文采为尚,则至计行。勿以与庙堂异议而去之,则谋谟皆合于公论,而陛下诚于听言之意暴白于天下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七曰明风宪以肃纪纲。给舍台谏,国家之元气也。元气充则四肢实而寿命长,元气亏则四肢竭而寿命短,其可畏也。乃者权臣柄国,专用私人,方其权之未固,则一时声望之士不为所嗾者,率排斥而无遗,及其权之既固,则一时修饰之士意向小异者,即击去而不贷。情有未通,则倚腹心以示意向,而腹心者因得以行其私。事或未悉,则假简椠以导委曲,而简椠亦有时而漏露。仁人君子误污丹书,无辜之民或遭簿录。循至于今,未及湔祓。虽以诏令之恳切,不免画饼之疗饥。是信任诚误矣。然今日之台谏,敢于排奸雄而论宰相,给舍敢于缴权倖而拂贵游,监司帅守敢于抨戚里而排勋阅,虽使祖宗盛时,亦不过如此。陛下以祖宗为法,则当施行其言,以养其敢言之气。今以所闻参之,则言者愈激而听者愈缓,论者愈多而行者愈寡,乃有大不然者。古者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今封章束阁,半堕渺茫,天使沓来,徒劳宣谕矣。古者论及庙堂,则宰相待罪。今议政事则敢于争辩,去人才则旋即录用矣。古者论及左右,则贵戚敛手。今外台逐之而宰相收之,台谏谁何之而陛下调护之,不以除授为非,不以弹击为是,而戚畹愈无忌惮矣。吾君吾相,何示天下以不广如此耶?夫言者之尽言,非为一身计也。向也为权奸之所嗾,虽咈陛下之意,而陛下不敢不行,今也为大臣之所恶,虽合陛下之意,而陛下亦不敢遽行。是陛下之畏宰相,无间于初终,而宰相之玩台谏,亦无异于今昔矣。此咎异之来,有甚于昔也。陛下而以风宪为念,则凡给舍台谏之有言,皆当见之施行,以示公天下之心。勿以专攻上身为常事,而不加修省;勿以论及大臣为沽名,而委曲回护;勿以事关贵戚为讦直,而缓于施行,则风宪明而纪纲肃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八曰宽繇役以收人心。夫民心得然后可以固邦本,邦本固然后可以保天下。人君所以奄有神器,传之无穷者,岂有他哉,知爱民而已。恭惟国家祖宗德泽至深至厚,累圣相继,莫不以爱民为本。陛下嗣守丕图,亦莫不以爱民为先务,下宽大之诏,敷旷荡之泽,所以奉承祖宗爱养元元之意,可谓切至。然自用兵以来,狝薙而斲丧之者,非可以一端尽矣。春冬钞袭而困三边之民,清野徒治而困两淮之民,浮盐和籴而困江浙之民,盐丁出没而困闽广之民,军用需索而困荆湖之民,敌溃迭作而困川蜀之民,盗贼横行而困沿海之民。加以贪夫暴吏不体上意,侵渔蠹蚀,靡所不至。血其齿牙,以民为牺牲;增和籴之入,以供羡馀;取田租之赢,以丰囊橐;假挨究之名,以增赋敛;严榷酤之令,以伐和气;长告讦之风,以供估籍;派摊赖之目,以偿逋欠;厚军需之储,以肆科抑。旱魃为虐,则缩检踏之数,吝于蠲租;水灾掩至,则沽抄劄之名,而讱于发廪。索绵帛于方桑蚕之候,追米斛于未秋收以前。拘监未已,械系随之。急刻未已,刑狱随之。号令严峻而必行,奸胥夤缘而为利。苞苴既厚,宠赂又滋,以贪婪之心,行暴横之政,以星火之令,速疲残之民。馀息之民,仅仅如缕,而笞箠缧系,殆无虚时。愁叹之声,闾里相接,强悍者散为攘窃,懦愞者倏致流离。重以饥寒,朝不谋夕。呜呼!上天何用更生此,使为旱魃,以隔陛下之雨露,使为蟊贼,以食生民之根叶?此而不除,陛下之赤子未得安枕而卧也,岂曰国家固民以宁邦本之本指哉?此灾异之所以来也。陛下而以爱民为心,则宜申饬有司,凡中外蠹国害民之政,一切除去,凡弓张未弛之政,一切罢行。勿以民怨为可忽,勿以民力为可穷,深究祖宗被螫断手足以全大体之义,时取其无状者一二人,中出手笔,特行处分,使如雷霆,忽然在其侧,且使天下皆知诚出圣意之所丁宁,不以诏令为虚文,则实惠及民,有可以为祈天永命之地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九曰劳还役以一士心。古者戍役,两期而还。其出戍之时,则采薇以食而念归期之远也。然所以使我舍室家而不遑启处,载饥渴而至于伤悲者,非上之人固为是以苦我,直以有所不得已而然耳。故出师则歌《采薇》以勉之,其还归则歌《出车》、《杕杜》以劳之。先王盖以己之心为人之心,故能曲尽其情,使民忘其死,以忠其上也。先儒程颐谓毒民不由其上,则人怀敌忾之心是也。我国家自有敌难,兵不解甲者垂二十年矣。始也宿师于襄汉,今襄汉入于敌,而退守荆湖之北矣。始也宿师于三关,今三关入于敌,而退守堂奥之地矣。始也羁縻宜邕,今宜邕警于敌,而严守桂林之地矣。始也聚兵山东,今山东归于敌,而分涟水海道之地矣。敌人无岁而不入,则边备无岁而不严。边备无岁而不严,则中国无岁而不劳。吾之所以待之者,固不可以数入为常而怠于戍守,亦不可以久戍为劳而忘于抚循也。今上而朝廷,下而将帅,以敌为常矣,以敌为技止此矣。夫以敌为常,则玩心生;以敌为技止此,则忽心生。合玩与忽,而暇以戍役为劳苦乎?故边鄙之间,有功而上不见知,有劳而下不知恤,此灾异之所以来也。陛下而有意乎此,则宜申饬有司,严戒将帅,察其劳苦忧伤之情,悯其贫窭凄凉之实,番休以时,役使有则,勿以微劳为不足念,而有功必赏;勿以小校为不足问,而有忧必恤,则竭力效死而无还心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十曰谨刑罚以召和气。舜之命官,先播谷以敷教,而后极于刑。盖有以益其民之身,又有以善其民之心。不获已制刑焉,而刑之所施,又必察其情,当其罪,是亦惟刑之恤之意也。《周官》大司徒以八刑纠民在三物以教之后,而其所纠有不孝、不睦、不姻、不弟、不任、不恤、造言、乱民而已。所谓刑者,祗所以教之也。其仁爱忠厚之至,上自有虞成康之世,刑措不用,几四十年。此所谓置天下于仁义者也。今之任廷尉者,不以人命为心,司天牧者,不以民庸为念,为士师者,不以弼教为事,是其心术念虑匪惟货惟内,则讫富讫威也。匪指道以明,则鍜鍊以成也。游辞两造而遁情,析律二端而舞巧。或上下以知术相驭,或彼此以文法相操。锥刀之末而尽争,犴狴之淹而弗悔。民无所措其手足,国无所庇其本根。闻明五刑矣,未闻正四凶之罪以服天下也。闻黜四赃矣,未闻刑不孝之人以励风俗也。上之人不以善道待天下,故风化所被,刑狱滋章,一岁之内,子弟杀父兄者十之二三,妻杀夫者十之四五,幼淩长者十之六七,下淩上者十之八九。人道绝灭,天理不容。怨毒充盈,上干和气,刑狱滥矣,日何为而不蚀乎?臣愿陛下以尧舜为心,以成周为法,罔兼庶狱,明清单辞,道上之德意志虑而达之民,悉民之险阻艰难而复其上,春生秋杀,一出无心,刑后德先,哀矜勿喜。如是则泰和之风、忠厚之俗沉涵渐渍,入人之深,而天怒可回矣。其十一曰广仁恩以安遗黎。外患之祸,自古有之,祸患之烈,未有如今日也。曩者蜀首被害,淮襄次之。今又转而南侵,且惊尘游骑,遍于东西南北之境矣。夷城削险,糜烂生民,无贵无贱,骈首就戮。荒烟冻雨,冥漠无归,结为妖氛,激为厉气,沉为滞魄,散为游魂,往往鬼哭天阴,则闻此死者之衔冤也。摧残馀黎,幸免屠戮,窜伏山谷,奔走道涂,流澌既竭,生理复空,蒙袂辑屦,待哺嗷嗷。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无衣无褐,何以卒岁?或捽人脔尸,或易子咬骨,或兄弟之血前后溅野草,或夫夫妇妇更相为鲸鲵。齐魂为燕氛,赵骨化魏土,悽痛之声入金石、出弦匏,闻之者悄蹙酸屑,痛不自禁。此生者之所遭也。呜呼!均为王土也,何彼土之乐而吾土之愁也?均为赤子也,何彼民之幸而此民之重不幸也?上焉者听民之自生自死而不知恤,下焉者听民之或去或来而不知救,为民父母,而恝无情耶?流离如此,日何为而不蚀乎?臣愿陛下念死者之无辜,而求所以慰安之;忧生者之无依,而求所以安乐之。其安土重迁者,则申饬监司帅守,复其繇役,免其租赋。其转徙流离者,则专置一使,以任其事。廪有馀粟,则倾囷倒廪,以纾其目前之急。官有闲田,则给牛种,以救其终身之苦。壮者藉以充守禦之兵,弱者藉以备使令之役。或分其势而不使之结连,或涣其群而不使之为乱。如此则淮襄秦蜀之民复得苏息,为陛下保境土,为陛下迓续天休,而祸乱弭、灾异消矣。其十二曰宽盐筴以裕财用。《易》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是为天下者以义为本,不以利为本,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也。曰正云者,非蓄于义乎?《大学》曰:「长国家而务财用,必自小人始」。且理财者,以君子为的,不以小人为的,以君子为利,不以小人为利也。曰务云者,非喻于利乎?蓄于义,则功利之说不足以蚀人主之心;喻于利,则富强之术反足以召天下之乱。有天下者,其亦知所审哉。国家岁用至广,两税之外,仰给于盐鹾者为多。祖宗相承,朝夕计虑,与夫贤臣谋士补葺阙遗,纤悉备具,著在令甲,皆可以经久垂远而无弊。故商贾输金于官,谓之入纳。及其请盐于煮海之场,则待次之期有远有近。幸而及期,则泉货流通。万一法令或有少变,则本已消折,尚何子利之可冀乎?比者朝廷规求近效,昧忽远图,凡盐筴之利,自一孔以上,官司斡运,或谓之国用房盐,或谓之相府盐,无非自操利权,大抵下同商贾,与民争利,至析秋毫,气燄炎炎迫人,商贾往往积怨。已入纳者折阅无馀,未入纳者逡巡改业。所贵乎盐筴之流通者,以商人入纳之数为之赢亏也。今商贾之赀用渐竭,既无以为贩卖之资,而朝廷之子本不继,又无以为斡旋之用,则是煮海者无策可措,而停塌者无货可居。虽压之朝廷之势,加之以刑戮之威,而本之则无,其何以责盐筴之登衍哉?此货盐之害也。浮盐即归朝廷,漕台专任变卖,盐未至场,则兵将为欺,夹和灰土。盐既至场,则官司为欺,抑售高价。暨至发泄,则富户为欺,卖弄斤两。蚩蚩之民,展转受害。中间朝廷虽有三分七分发卖之文,然商贾终于疑惑,岂肯公肆贸迁?间有商贩之人,多为官司所抑,坐淹岁月,发泄未能。若谓权宣可以为籴本之储,则籴本不专仰是也。若谓多积可以为国家之利,则往往分散而入于私用也。若谓三分不足以病商贾,则商贾之势竟难与官司为敌也。若谓变卖不足以病民,则高大之直百姓不乐于与官为市也。此卖盐之害也。呜呼!民吾民也,商贾亦吾民也,岂有为民父母,坐视其流离颠沛而不恤也哉?臣愿陛下特降睿旨,遵守祖宗之旧法,申严前后之指挥,釐革见行之条贯,使行旅流通,邦储丰衍,以副陛下蓄义为富之意,则二弊自革。以此而消灾弭变,曷为而不可?其他脉络之或间断,节指之不相应者,未易殚述。此十数条者,乃陛下之所咨访于臣民者,诚有关于治体之污隆、气脉之盛衰也。陛下岂不知屋漏之至严,而未能专一于敬心;岂不知万机之丛脞,而未能肃清于政本;岂不知流品之当清,而未能公平于好恶;岂不知女谒之干进,而未能勇制于情欲;岂不知权奸之为害,而未能遏绝其萌芽;岂不知言路之当通,而未能疏涤其壅滞;岂不知信任之当谨,而未能致察于贤否;岂不知徭役之当宽,而未能禁戢于贪暴;岂不知士心之当固,而未能抚恤其忧劳;岂不知狱讼之至繁,而未能深察其情实;岂不知边民之流离,而未能大布于恩泽;岂不知盐筴之病民,而未能一洗于功利。凡皆志虑之因循,率为圣政之疵累。意者天心仁爱人君,不容不以是为陛下告乎。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而日蚀者二十有六。西汉二百一十二年,而日蚀者五十有二。唐二百八十九年,而日蚀者九十有三。未有如今日之蚀也。岂可以寻常之变待之乎?陛下倘不以为寻常,必穆然而思曰:夏正谨始,朔旦纪元。天令方新,朝纲甫肃。离明赫赫,遽尔翳蒙。得无阳刚元德有间断欤?得无君道仁政有亏阙欤?而愚臣区区之意,则以为国本者,国脉之所关;国是者,国势之攸系。而陛下未及有所咨访。岂圣心固有定论,不待臣民之论列耶?抑亦畏人多言,而阙然其问也?然此大事也,岂容置而不问?盖国本早定,则天下之人望有所归,而奸权不敢有睥睨汉鼎之心。国论不凝,则万世之基图无所属,而豪杰或有轻视宗祧之意。故臣愿陛下深入思虑,早定国计,坚凝国论,正以此也。陛下春秋四十有三矣,即位亦二十有三年矣,阅天下之义理不为不多矣。乃者中外小大之臣,不避斧钺之诛,每有论奏,必以宗社大计为言。陛下建学于内,博采精择,似亦有意乎此矣。然圣意犹豫,未即裁决,此臣所以不敢已于言也。陛下端平之政,开众正之门,塞群邪之路,翕翕向元祐。仅及半载,议论一变,而嘉熙之杂,淳祐之专,纷纷未定矣。陛下既不待群臣之请,自更化弦于前,则岂可不俯听群臣之言,相与坚凝于后?而圣意过有忧虑,罅隙时见。寝苫挂冠之请,一尝试也,而陛下与之祠禄。腹心台谏之除,二尝试也,而陛下见之施行。不过曰姑存体貌也,不过曰姑止人言也,又不过曰荆棘之路不可开也。然优游漫缓之极,反覆之所基;缭绕包涵之中,祸乱之攸伏。此臣所以不敢已于言也。而况古今厄运,适丁兹时,寅正纪元,又著兹异,失今不图,则陛下之势孤而海内寒心矣,其何以弭灾异之变,遏祸乱之萌耶?故尝为之说曰,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祖宗惟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不害善类,不用小人,不遏言路,不尚兵刑,不重征敛,故天变弭于上,人心助于下,而主势尊安。今陛下一坏于女谒之干请,而主势孤;再坏于功利之刻薄,而主势孤;三坏于君子之疏远,而主势孤;四坏于小人之窃弄,而主势孤;五坏于忠言之不售,而主势孤;六坏于兵甲之未息,而主势孤;七坏于壤地之迫蹙,而主势孤;八坏于暴君污吏之斲丧,苛征横敛之椎剥,而主势孤。今欲扶其坏而翼其孤,舍国本之定,国是之凝,臣未见其可也。陛下幸听臣言,则天下事尚可为。不然,坏者自坏而不自全,孤者愈孤而不自立,则刘蕡所谓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者,复见于今日矣。臣不避斧钺之诛,罄竭愚衷,冒昧一言,以为消弭灾异之本,惟陛下实图利之。臣虽毕命山林,死且不朽。干冒天威,罪当万坐。
澄怀园诗廊故司农程春海师所构 清 · 何绍基
押阳韵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十二
园屋南乡因迎阳,乃凿北窗连水光。
屋北之水少见日,易夕难晓六月凉。
其间静理有万族,蒲荷草树同苍茫。
树头鸟声特幽脆,石根虫语皆坚苍。
澄怀之园本天上,内廷儤直玉佩锵。
归来退思亭宇靓,尊彝屏几争辉煌。
此间一物无可著,仅容茶角兼笔床。
司农吾师发幽想,谓宜赋诗与置廊。
当时海宇正清宴,赓歌喜起如虞唐。
十年一瞬成故事,水外似有吟声长。
纪事(六月下旬) 清 · 赵翼
押词韵第八部 出处:瓯北集卷四十二
浙东舟山多海澳,海贾经由必收棹。
向来清晏少萑苻,近数十年始有盗。
初但垄断不泽竭,什二抽分盗有道。
其渠死后群党横,劫财杀人日逞暴。
奸民趋若附火蛾,贼艘遂至数百号。
一艘百人百艘万,实繁有徒据津要。
直从水面别开国,竟视估舶同转漕。
楼船将军空驻防,水师入海已眩掉。
伎俩久为贼所窥,吓以虚声反被笑。
骎骎捩柁欲登岸,往日孙卢辙将蹈。
今年六月趠䞟风,十日不断声大啸。
飓母鼓浪掀高穹,天色晦冥日不耀。
半空疑有蛟龙斗,千里但闻神鬼噪。
可怜贼艘虽习流,至此亦把天妃叫。
樯倾楫摧碎如粉,万命尽入沧波浩。
十五巨鳌食不尽,饱到鲸鲵也欢跳。
有得脱者十二三,缚板泅来伏岩峤。
不死于水死于刑,一一就擒戮诸纛。
从此妖氛当稍宁,纵有漏遗已衰耗。
若非天遣风涛诛,窃恐今秋有閧闹。
独念天心方厌乱,东南已叨慈荫焘。
秦蜀蚁贼肆剽屠,西顾亦应垂痛悼。
岂其能水不能陆,只杀鲛鳄遗豺豹。
何不作使万阴兵,悉殄陆梁靖区隩。
晓东内兄素强壮无死法也六月中左掌忽患一疔医者但治以解毒散不急拔其根遂蔓延四布已而腕间溃成一孔脓血涓滴不断驯致满身气血尽从此流尽而殁呜呼事之类此者多矣爰再作诗哭之 清 · 赵翼
押词韵第十五部 出处:瓯北集卷四十二
目识一丁掌边伏,焦釜漏舟救宜速。
庸医惟恐痛剥肤,但剂清凉期解毒。
岂知杯水滴车薪,翻致燎原不可扑。
初看肿硬过臂肱,旋觉熏蒸上头目。
未几腕底溃成孔,如笕引泉来续续。
红紫者血黄者脓,晨夕涓涓渍床褥。
遂令遍体精气神,尽化浆流无底谷。
命脉微如将断丝,膏髓涸成久枯木。
亲朋犹来问无恙,病已不支俄纩属。
呜呼,癣疥初生药误投,痈疽既溃手空束。
世间万事类如此,事过追思岂胜哭。
题宗室公思元主人风雨快游图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四十二
瓯北老人老贪逸,风不出,雨不出,好景往往端坐失。
思元主人乃好奇,御宿川边轮儤直。
兴来起步林塘幽,尽屏驺导去呵叱。
是时六月趁晚凉,绿禾碧苇如江乡。
千株榆柳幂成幄,旁有万柄荷花香。
胜游竟为天所妒,雄雷忽鸣云四布。
童奴惊告风雨来,亟请沿堤就归路。
岂知游览兴正浓,雨自雨,风自风,安得张威作势吓乃公。
方将披蓬勃、浥空濛,果然淋漓湿衣领,灞桥风雪无此猛。
讵有磈礧烦浇胸,恰比醍醐快灌顶。
入夜归来黑无火,带水拖泥泥没踝。
童奴不免有怨言,主人呵呵大笑解衣磅礴裸。